【萃取时间】农家乐
在传统中国农民的内心并无生死,只有生命的轮回。
——题记
收到D姐姐寄给我的农产品,是她自种的甘薯、大枣和胚芽米。
我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学习工作的关系,这些年买菜多在超市里进行,超市的菜仿佛是美颜镜头下的,美则美矣,却少了些盎然的劲儿。
D姐姐是个坚持自然种植的人,去年给了我自家的玉米碴,搁在豆浆里,玉米浆的芬芳像暖暖的云朵唤醒了儿时在外公家吃玉米糊糊的记忆。
这次收到的番薯,土土笨笨的,皮儿薄,掰开里面是红色的瓤子,一丝丝的甜蜜气息就泄露了出来。
记忆中最好吃的甘薯与死亡相连。
那是外公去世,是幼年的我第一次与亲人永诀。
幼年的孩童对于死亡的感受是懵懵懂懂的,你知道有些难过有些怕,知道那个疼你牵你手给你买零食逗你玩的人再也不会对你笑。
他躺在那里,仿佛镀了蜡,有一种苍白的出离感让人隐隐有些瑟瑟。
孩童只能笨拙的用嬉戏与玩了拒绝与肃穆的灵堂合作。
外公下葬的那天,天下起了濛濛的雨,便是晦涩的。
外公的灵魂与肉体仿佛都随着烈焰与青烟滚滚而去。
爸爸抱着我在山里走,一个素不相识的农民从地里摸了一个甘薯不知道在哪里洗吧洗吧递给了我。
生的,咬一口,脆
真甜
耐得咀嚼,有劲儿,越嚼越甜,甘甜甘甜的
于是那场阴霾天里的丧失留下的,居然是一块甘薯的甜蜜记忆
在这许多年后蓦然想起,心下软然,大抵这是外公冥冥中对我的爱惜
像无数次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肯去幼儿园,他张小小的四方的手绢,擦干净我的脸,又用手绢叠了朵花儿哄我一般
少时读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先生说,我们中国人的根儿是在土里的,就好像去了哪个国家,都想试一试,土里能不能种点啥。
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得。
就好像无数次的奔波忙碌中从来无暇旁顾留在后面的人与事,等到今时今日才明白这远非是一句回不去所能涵盖的。
园艺其实不过是回归,这半年的时光,因为园艺,开始唤醒生命中沉睡的土性儿。
开始面对并接受时间的无涯,以及不断的锤炼那些自以为是的一往无前。
很多年前,郎朗的读《归园田居》,清脆且流畅,是少年人那种特有的天真与不知愁
现而今浇花的时候,最爱念《归园田居》,水从水龙头里细细的喷洒出来,落在植物的叶子上:
有些暗暗的攒成了水滴,咕噜咕噜的滚,又滴答滴答的落。
还记得在姑苏的阊门喝茶,与W君看车水马龙火树银花。
说起唐寅的《桃花诗》
天濛濛的下起了雨
亭子里看雨滴落在芭蕉上
菊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起了好多好多的花骨朵
诶
待到菊黄佳酿熟
与君一醉一陶然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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